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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8月10日,甘肃舟曲泥石流开始进一步搜救爆破,保证尽快泄洪。 |
本报记者 王鹏 发自甘肃舟曲
“真没想到叔叔能活着被救出来。”8月10日,52岁的聋哑人刘马姓代获救后,他的侄儿对记者说道。自舟曲特大泥石流灾害发生到他被救,整整过去了60小时。
这一奇迹对许多舟曲人来说,已经难再上演。
据甘肃省民政厅信息,截至8月11日17时20分,甘南州舟曲县特大山洪地质灾害共造成1117人遇难,失踪627人。
泥石流为舟曲县城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口,它何时愈合仍未可知。
突遭灭顶之灾
废墟之上或周边翘盼亲人消息的人,大多像65岁的雷忠义一样,已不再抱有希望。
雷忠义现在每天颤颤地在废墟上走动,不断回忆着这里应该是谁家或者什么单位。这次灾难夺走了他9岁的孙子。
“爷爷,救我!爷爷,救我!”回忆起灾难发生的那一刻,老人显然心痛欲绝。
雷忠义所在的瓦场村位于舟曲县城郊,8月7日晚11时,电闪雷鸣,雷忠义一开始并没在意,入秋雷雨很常见。
孙子小雷在一楼的大屋玩电脑。小雷学习很好,每门功课都在90分以上,这让已经退休的雷忠义很是得意。
11时30分左右,雷忠义听到窗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,这声音他从未听过,他拿起手电筒跑出屋去看个究竟。
大门外的一切景象已和他平时看到的截然不同,坡上密集的居民小楼全部消失,他还没来得及慌张,泥浆的前浪已经将他带进了大屋,双腿陷入其中。
雷忠义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,于是对着孙子喊:“你赶快到床上去!”随后,第二波泥石流袭来。
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,他看不到孙子的位置。泥浆将他推到墙角,梯子正好在那个位置。雷忠义奋力握住梯子,爬了上去,喊醒了还在楼上熟睡的8口人,大家沿着屋顶逃到屋子旁的山坡上。
雷忠义再次冲向屋子,小雷还在里面。这时候他的儿子一把抱住他:“不行了,不要进去了……不要进去了!”
离开房子1分钟后,他们家的二层楼房带着小雷完全消失在视野中。
被泥石流冲走的还有雷家对门的母子三人,邻居李大夫的儿子将老母亲背了出来,其余几口人则未能幸免。
滚滚泥石流往下游的白龙江直扑而去,摧毁了沿途的一切。
据当地政府公布的信息,舟曲县城东北部山区突降的这场特大暴雨,持续40多分钟,降雨量达97毫米,引发了三眼峪、罗家峪等四条沟系特大山洪地质灾害,泥石流长约5公里,平均宽度300米,平均厚度5米,总体积750万立方米。
8月7日晚近12时,从瓦场村冲下的泥石流将白龙江拦腰截断,迅速形成了堰塞湖,半个舟曲县城浸于水中。
汶川大地震后成熟的全方位应急机制再次启动。
灾害发生大约13小时后,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专机从北京飞抵舟曲。当地以及周边地区的解放军、武警和公安消防部队已经开始搜救幸存者。
月圆村再难圆
通往舟曲县城共有两条路,每天从这两条路上都能看到大批农民或步行或开着三轮车、摩托车,扛着铁锨到受灾点帮忙。
“能帮就帮点。”不愿透露姓名的一个村民胳膊里夹了两瓶矿泉水,每天都会从15公里外的家里前往县城帮忙救灾。
迅速展开的救援挽救了数百条生命,但最初报告的失踪人数,减少甚微,这主要是因为失踪者大多来自同一个地方—月圆村。
8月10日中午,在当地南门村的泥石流层上,当地居民陈信超和妻子、父亲、女儿的舅舅四个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。
“就在这个位置,就在这个位置。”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,眼睛盯着这片逐渐硬结的泥浆。
那个地方曾是他女儿学徒的理发店所在地。
南门村再往上,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月圆村。据初步统计,人口达2000人的这个村仅剩下四五户人家。
“连哭的人都没有了。”村民李毓明告诉《中国青年报》记者,大多数村民不是被埋,就是被泥石流裹进了白龙江。有消息说,已经在白龙江捞出了数百具尸体。
9日晨,月圆村一处泥浆旁,57岁的刘涛生和家人等了20个小时,水米未进。
他眼前的一片泥浆下,埋着他妹妹一家。
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正在附近清理,8时左右,解放军战士发现了泥浆下的遗体,是另一家的。这家的亲戚抱头痛哭。听着哭声,刘涛生黯然说道:“至少发现了亲人的尸体,我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。”
他的两个女儿和解放军战士开始挖泥浆时,刘涛生呆坐在一根木头上,一言不发。
据新华社报道,卫生专家通过在灾区走访发现,约80%的受灾居民存在心理健康问题。
从8月7日深夜开始,舟曲县城便陷入了沉寂中,除了匆匆的脚步声,几乎难以听见说话声—只有偶尔传出的哭喊声才会将这寂静打破。
不过,随着泥浆的硬结以及堰塞湖险情的排除,善后与重建已经提上日程。
甘肃省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马成祥11日介绍,目前舟曲受灾群众基本实现有饭吃、有衣穿、有干净水喝、有临时住所。
“只要活着,什么都会有的。”幸存的月圆村村民告诉中新社记者。
原址重建,还是搬迁,将再度考验舟曲乃至甘肃执政者的智慧。
(责任编辑:刘玉洲)